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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6章 地主爹的煩惱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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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茂德這些年日子雖過得富裕, 可因著柳菊花的紅杏出墻、兒子遠他這個爹親近韓興旺一家以及唯一的男孫是個傻子啞巴, 種種事情,讓他的日子添了一抹陰霾,過的並不是那麽如意。

常常溜達到村裏, 看到紮堆圍在一起說笑的村裏人,他都會想這些人是不是在說他們家, 說他們家到底造了啥孽, 一連生五個孫女,唯一的孫子還是傻子,每每想到此,哪怕頓頓吃著白面饅頭、大米飯,他心裏也不能暢快。

兒子被養歪了,對待仇人都比他這個爹親。這是誰的錯?這是他這個當爹的錯, 是他這個當爹的不中用,唯一的兒子都養不親。

夜深人靜時, 他就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幾十巴掌, 恨自己為什麽要色迷心竅娶柳菊花那個自私自利的女人為妻?以至於造成現在這樣唯一的兒子, 也跟他不親。

可老天爺到底對他不薄,竟然讓兒子知道了韓興旺柳菊花他們的算計,兒子是什麽樣的人,他清楚, 那是十足十遺傳到了柳菊花的性子,柳菊花韓興旺敢如此算計他,他等著看他們承受兒子的怒火便是。

可兒子又說傻孫子本不傻, 可以醫好,他只覺得頭頂那片陰霾散了,整個人都像重新活過來似的。如果孫子能好,哪怕對於柳菊花曾經的算計,他都可以不計較。

沒曾想孫子不僅變好了,會說話了,還跟著兒子讀書了,兒子說孫子在讀書上有天賦,打算送他到鎮上讀書。

村裏人知道他們打算把孫子送到鎮上讀書,私下裏不知道說了多少酸話,覺得孫子原先傻,即便好了,又能聰明到哪裏去,便是讀書也是白讀,浪費銀子。

對此,他全不放心上,因為他孫子好了,他們家別的不多,銀子還是有些的,將來給孫子娶個能幹的孫媳婦,他們家就錯不了,至於讀書能不能讀出名堂,他沒那麽在意。

可自孫子去了學塾,每每回來都與他說得了夫子的獎賞,他從原先的不甚在意,漸漸的也會想他孫子莫不是文曲星下凡,將來真能考秀才,舉人......當大官?

現在孫子考了全縣第一名,他怎能不興奮?他恨不得宣揚的全鎮人都知道。

不過,兒子說的也對,孫子才考了縣試,不宜太高調,雖是如此,他還是換上兒子在縣城給他買的新衣裳,拎著兒子在縣城給他買的新煙桿兒,穿上媳婦給他做的新鞋子,晃晃悠悠出門了。

村裏人喜歡在哪些地方紮堆說話,他清楚的很,瞇著老眼,臉上帶著三分笑,悠哉的熟門熟路的走到那人多的地方,往那一站,那說話的人們,頓時都不說話了,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他身上那藏青色的嶄新緞料袍子。

其中有個和他差不多大年齡的村裏人,打趣道:“茂德大哥,今兒個咋舍得穿這麽亮堂的衣裳?”

韓茂德看他一眼,拍拍身上衣裳:“也沒啥,這不韓澤帶書博去縣城考試,順便給我帶了幾套衣裳回來,說是縣裏的款式好看,你說這不糟蹋銀子嗎?不過他買都買了,現在又不幹活,可不就穿上了。”

那人幹笑幾聲:“老哥,你是享福了。”

韓茂德唉一聲:“享啥福啊,還要供書博讀書呢。”

那人聽他這麽說,又問:“你家書博去縣上考試考的咋樣啊?”

韓茂德吸了幾口旱煙嘴:“也沒咋樣,就考了個第一名,說是啥縣案首。”

“第一名啊?那可不得了。”

“沒啥,不過是縣裏的考試,還早著呢,將來還要去省府考啥院試,考了院試才能成為秀才,省府人才多,難著呢。”

“沒事,書博不才九歲嗎?”

“是啊,韓興旺那倆孫子年齡比我家書博還大,這回去縣裏考試考了一百七八十名,人家都不著急,我著急啥?”

“韓承明那兩個孩子可比書博讀書讀的早,咋還沒書博考的好?”

“這我哪能知道?”

“也是......”

韓茂德在村裏炫耀足了孫子,順帶的又把韓承明家兩個孩子考試的成績宣揚了出去,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家裏。

不到半日功夫,村裏就全都知道韓澤的兒子韓書博不得了,這回考試竟得了第一名,韓承明兩個兒子還沒考過人家一個兒子,不過考了一百七八十名。

韓澤聽到村裏的傳言,不用想必定是老爺子做得,頗有些無奈,又不由得心酸,不過他也能理解老爺子的顯擺心思,畢竟這麽多年家裏也沒件事情好讓他顯擺的。

此時,韓承明父子也回到了家裏,韓興旺柳菊花已經知道韓繼學韓繼文的考試名次,自然也聽說了村裏人的傳言。

柳菊花忍不住嗤道:“小人得志。”

韓興旺慢慢的道:“也不怨茂德兄,畢竟這麽些年他家日子雖富裕,家裏確實沒出過什麽出彩的事情,早幾年韓澤那兒子話都說不出來,他心裏也不好受,咱們也要理解理解他。”

想到韓澤去了縣城給韓茂德買衣裳買煙嘴兒,連塊布頭都沒給她買,她忍不住爆粗口:“理解個屁,他韓茂德要不是娶了我,也是沒兒子的命,哪來的孫子?就她王蘭花嫁給韓茂德這麽多年,還不是只會生丫頭片子?”

說來說去,她始終覺得韓茂德虧待了她,哪怕她做了對不起韓茂德的事情,韓茂德也應該看在自己給他生了唯一的兒子份上,優待她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對她跟個仇人似的,哪怕家裏有花不完的銀子,也不給她一文。

而那王蘭花只給他生了兩個丫頭片子,卻給她養大前夫兩個兒子,還給她請了侍候的婆子,她能甘心嗎?

她不甘心也沒法子,韓澤那個黑了心肝的,寧願去孝順後娘,也不管她這個親娘,她能怎麽辦?

韓承明坐在椅子上,苦惱的抓抓頭發,皺著眉頭:“爹娘,韓澤他們如何,咱們現在顧不上那麽多了,眼瞅著四月份了,我特意問了學館裏的先生,府試需要五名村裏人以及一名秀才保舉,上回縣試咱家光保舉人的銀子就花了十四兩銀子,這回沒有十五兩銀子,能行嗎?”

一回縣試就花了他二三十兩銀子,府試需在府城考,路費食宿費加上保舉人的銀子,沒有四十兩銀子,哪行呢?

他現在有些後悔同時供兩個兒子讀書了,讀書科舉太費銀子了,要是只供一個兒子讀書,他至少可以少出一半銀子。想到此,他眼睛一轉,看了看兩個兒子,心裏有了些想法。

看向兩個兒子說道:“你們先出去吧,我和你們爺爺奶奶有事情要說。”

韓繼學明顯察覺到了他爹的臉色變化,不動聲色的走了出去,到了門外,他看向韓繼文:“你去玩吧,我在這等爹,等會有事跟他說。”

韓繼文不疑有他,轉身跑了出去,這段日子讀書考試,他都快廢了,巴不得出去玩兒呢。

韓繼學見他跑了出去,悄悄的趴在了門邊。

韓承明待到兩個兒子都出去了,他自嘲道:“爹,我是發現了,農家想要供兩個孩子讀書科舉,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,尤其咱家是外來戶,沒多少田地,兩個弟弟也沒成家,即便以前攢了些銀子,也不夠兩個孩子讀書科舉考試的。”

韓興旺也知道這個理,他看向韓承明:“那你想怎麽辦?”

韓承明嘆口氣:“兩個孩子只能供一個,不是我心狠,實在是有心無力。”

韓興旺皺眉,顯然不同意:“他們此次取得的名次雖不理想,但他們年齡尚小,將來未必不能考中秀才舉人,怎能說放棄便放棄?”

韓承明無奈的看著韓興旺:“我也不想放棄他們任何一人,可家裏實在沒那麽多銀子啊。”

韓興旺皺眉看向柳菊花,問道:“他娘,你看呢?”

柳菊花當然也不願兩個放棄任何一個孫子,她想也不想就道:“當然都得讓他們讀書。”

韓興旺一笑,溫和的道:“銀子的事......”

柳菊花一頓,看向他:“銀子的事,我一個老太婆哪裏有什麽法子?只能靠承明去掙,那是他兒子,他不掙銀子誰掙?”

韓承明苦笑道:“娘,就是我長十雙手,也掙不了那麽多銀子。”

韓興旺哀嘆一聲:“也是當初把茂德兄和韓澤得罪很了,如不是得罪了他們,至少可以租他們上百畝田地,家裏何至於這麽窮困。”

說到韓澤,韓承明忽然想到韓澤在縣城的院子,他問道:“爹娘,韓澤大伯到底給韓澤多少家產?這麽多年他又是買田地,又是買院子,甚至在縣城還買了大院子,他哪裏來的銀子?”

韓興旺沈聲道:“哪有多少家產,不過是兩百多畝田地以及幾百兩銀子罷了,這麽些年,花花用用還能剩多少?”

柳菊花眼冒精光:“那他買田地買院子的銀子哪裏來的?”她眼睛猛地瞪大:“難不成他幹了啥壞事?”

韓承明眼睛也是一亮,如果他幹了壞事,那麽他們是不是可以以此威脅他,讓他分他們一些銀子?

韓興旺哼一聲:“你們覺得韓澤能幹什麽壞事,可以得到那麽多銀子?”

韓承明和柳菊花頓時一焉,“那你覺得他到底哪裏來的銀子?”

韓興旺擰眉深思,忽地瞳孔微微睜大,“韓澤這兩年都在養花,還專門修了園子養花,如果那花沒什麽用,他會費那麽大力氣嗎?”

韓承明恍然:“爹,你的意思韓澤的銀子有可能都是賣花得來的?”

韓興旺點頭:“不是有可能,而是很確定。以往沒想到這裏來,現在越想我越覺得韓澤靠養花賺了銀子,有幾回我看到有人駕著幾輛馬車過來拉花,想來那就是買韓澤花的貴人。”

柳菊花聽到韓澤賺了銀子,不覺得高興,只覺得憤怒憋屈以及不甘,她怒道:“難怪這兩年我經常看到王蘭花穿新衣裳,感情都是因著韓澤掙了銀子啊,好個白眼狼,好個韓澤,掙了銀子,不說給我這個親娘花,卻給後娘買衣裳,給不是一個娘生的妹妹置辦嫁妝,真是好啊!”

韓興旺說:“韓澤也確實不該,按理韓澤他大伯的家產屬於他們韓家,你這個當娘的已經改嫁,不給你便不給吧,可他自己掙的銀子,合該孝順你一二。”

柳菊花猛地站起來:“不行,我得去找韓澤。”

韓興旺拉著她坐下:“你急什麽?韓澤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,咱們得慢慢合計,你這樣冒冒失失的找去了,他會理你嗎?”

柳菊花想到那幾回找韓澤,他說的那些話,也覺得自己沖動了。

門外韓繼學站直身子,悄悄的回了自己屋裏。他握緊拳頭,爺奶還有爹被銀子沖昏了頭,他可沒有。大伯是什麽性子,他比誰都清楚,即便那銀子是他自己掙的,只要不願,就沒人能從他手上摳出銀子來,便是他奶奶,大伯的親娘也不行。

既然奶奶從大伯那裏要不到銀子,那麽他和繼文勢必有個一個不能再繼續讀書,參加科舉。

韓繼文!

他瞇瞇眼睛,沒想到繼文這回考試竟比他考得好,看來這小子的學問並不比他差多少,以他爹的性子,將來誰讀書,誰回家種地,只能以考試名次定結論,他捏緊手指,臉色陰沈,如果韓書博是他通往成功路上的大障礙,那麽韓繼文就是那個小障礙。

既然是障礙,就得一一除掉才是,不然他又怎麽能順順利利功成名就呢?

韓興旺幾人並不知道他們的話都被韓繼學聽去了,還在商量著怎麽‘打動’韓澤,韓承明說道:“不如咱們整一桌子酒菜,請韓澤過來喝一杯,幾杯酒下肚,待到韓澤喝的醉醺醺的,到時還不是任我們擺布?”

韓興旺也道:“即便不任我擺布,大家一起吃飯喝酒,也能拉進關系,你是他娘,幾句好話一哄,他便是心腸硬如石頭,也會軟和一些的。”

柳菊花站起來:“那,那承明去買菜,我去喊韓澤?”

韓承明想到即將到後的銀子,興奮的唉了聲,“我去買菜。”走了幾步,又回過頭,伸出手:“娘,銀子?”

柳菊花瞪他一眼,不過還是掏了銀子給他。

韓承明接了銀子,掂掂它的重量,哼著曲兒走了。

柳菊花快步走到韓家園子,韓澤正在花園裏種花澆花,她走過來,笑瞇瞇的道:“韓澤種花呢?”

韓澤擡頭瞅她一眼,嗯了聲,繼續拎著水壺給花澆水。

柳菊花笑了兩聲:“種花好,種花好啊......”

韓澤低著頭,邊澆花邊問道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柳菊花連忙道:“這不幾個孩子縣試考中了,我準備慶祝慶祝,晌午過來吃飯唄?”

韓澤看她一眼:“忙著呢,我就不去了。”

柳菊花一急:“都準備了你的酒菜,哪能不去呢?”

韓澤把水壺放下:“娘,你到底找我什麽事?有事說事行嗎?你們家的飯,我不敢吃。”

柳菊花神情有些不自然,惱怒道:“讓你去吃頓飯,又咋了?推三阻四的?我這當娘的還不能給兒子做一頓飯吃了?”

韓澤似笑非笑:“娘,你給韓承明兄弟做飯吃還有可能,而我打小沒吃過你做的一頓飯,也不饞,再說現在有人給我做飯,不缺那一頓飯。”

柳菊花被他堵得啞口無言,老臉發青,她確實沒給韓澤做過飯吃。

韓澤笑著道:“行了,娘,你也別氣了,你有什麽事就說事?沒必要做些多餘的事情。”

柳菊花咬咬牙,恨了又恨,只能大聲質問道:“聽說你賣花掙了不少銀子?”

韓澤也沒瞞著:“是掙了些銀子,我憑本事掙銀子,不偷不搶,有什麽不對?”

當然沒什麽不對。

柳菊花看向他,直言道:“既然你掙了那麽多銀子,我沒銀子用了,給我點銀子使使。”

韓澤好笑道:“娘,你咋問我要銀子?你沒銀子用了,你該去找韓承明和興旺叔,你找我做什麽?”

柳菊花看向他:“你也是我兒子,韓茂德的銀子我不貪,但你自己掙的銀子,該給我點吧?”

韓澤嗯了聲:“給你銀子可以。”

柳菊花高興的道:“真的?”

韓澤笑著道:“只要你和興旺叔合離,我養你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柳菊花瞪大眼睛,恨恨的指著他:“你讓我合離?你安的什麽心?”

韓澤也很無奈:“娘,你現在是興旺叔的媳婦,是興旺叔家的人,不是我家的人,哪怕我的銀子不是我爹給的,是我自己掙的,也沒道理養別人家的人。”

柳菊花眼眶發紅,嘶吼道:“可你是我兒子啊!”

韓澤也道:“可你當初不要我了,改嫁了。”

柳菊花胸口堵得不行,早知道韓澤是這個德行,當初還不如一把掐死他呢,怎麽這麽氣人呢。

柳菊花指著他,威脅道:“我不管,你必須給我銀子,不然,不然我就不走了。”

韓澤問她:“不走?你是同意合離?”

柳菊花捂住胸口,晃了晃。

韓澤沒管她,看向旁邊的家丁,說道:“你去韓興旺家讓韓承明過來一趟,把他娘帶回去,不然就讓他娘和他爹合離,不合離待我家,萬一我爹娘誤會,怎麽辦?”

家丁:“......”

韓澤瞪他一眼:“快去。”

家丁忙不疊跑走了。

柳菊花臉色鐵青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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